能够互相谈的,就是同类。我们把和自己对话的人称作“你”。自然而然把他看作同自己一样的人。不管对话内容是什么,一旦开始对话,已经是某种相互承认了。
语言和心智,精神的关系十分密切。 孔子云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语言也是一种心智活动,也是一种社会现象。语言是一种纯形式的符号系统,语言的力量完全依赖于它本身的系统性,离开了语言系统,一个语词什么都不是。
古希腊哲人对语言的思考
赫拉克利特:语言要建立在人人共通的基础上。(这个基础指向了玄学)
高尔吉亚:存在无法被认知,更无法被言说. 我们对语言和物体的感知是不同的途径,语言和感觉异质,更和存在相异. 用语言来传达感觉甚至存在,自然不能成功.
柏拉图: 不同的语言用不同的音节制作同一个语词, 形式不一样,本质是一样的(…)
哲学史的老难题。“王母娘娘不存在” 这类命题。因为似乎在某种意义上必须想有个王母娘娘,我们才能说她存在还是不存在。
亚里士多德:口语是内心经验的符号,文字是口语的符号。语词由约定产生,名词具有与时间无关的意义,动词的意义则与时间有关。名词和动词结合,形成句子。各民族的口语和文字不同,对语言有不同的约定,但内心经验对所有人都是相同的,由这种内心经验所表现的对象也是相同的。 词汇无对错, 由词汇结合而成的句子才可能有对错。句子是我们心中的思想,若句子对存在做出了肯定或否定,就会出现对错之分,有对错之分的句子,就是命题。亚里士多德经常超出自己对语词本性的简单解释,把语言和理解联系一起,而不限于从句子的对错出发来评论语言。
罗马 中世纪对语言的思考
- 专名: 所指的是唯一的。
- 通名: 代表一个类的记号。
近代哲学家的语言观
- 通名:既有内涵又有外延,
- 内涵是通名所指的类的属性,例如:马这个名称的内涵是:有毛,食草,善跑等属性。马这个名称的外延就是所有的马。
- 专名:“的卢” 没有意义,知识一个名称,我们无法从这个名称得知对象的任何属性,以及这个名称和它所指的那匹马的直接联系。
语言哲学的基本问题
- 语言和世界的关系
- 语言或语词意义问题
意义
- 意义的指称论:单词和语句的意义都是它们所指称的东西。 这是比较初级的理解,存在很多缺陷,需要面对一物多名,空名等困难。
- 意义的意向论:语词的意义是它所代表的观念和意向。意义就是人们说或听到这个词想到的东西。意向论中语词对应的是观念,观念具有主观性不确定性的问题
- 行为主义的意义理论:意义不是内在的意识,是由行为或外界刺激引起的一种物理反映。行为论的困难是很多词语并不引起反应
- 意义的可证实理论:意义在于这句话是否可以得到证实。
- 意义的成正条件论:语句的意义就是它的成真条件。
- 意义的使用论:一个语句的意义是它是否有用。
索绪尔
语言是用声音表达的符号系统。
语言是人们约定的,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井井有条的世界,然后用语词给贴上标签,实际上,语言才把现实加以区分,“若不是通过语词表达,我们的思想只是一团不定形,模糊不清的浑然之物 …… 在语言出现之前,一切事模糊不清的”,每种语言都以特有的,任意的方式把世界分成不同的概念和范畴
概念是纯粹表示差别的,不能根据其内容来从正面确定它们,只能根据它们与系统中其他成员的关系确定它们。 只有A和B的差别才能体现它们各自的价值,如果没有这种有反面差别构成的关系网,不管A和B的组成成分是什么,都不会产生价值。“虫的这个概念把现实中某些模糊不清的东西转变为明确界定的虫”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道德经》。 美的概念为了与丑相区别。不是独立存在的,好比某校花A在学校是美的,如果加入娱乐圈,就不一定是美了,美丑不是客观存在的,而是形而上的。
考虑到语言与现实的联系,我们就必须对任意性加以限制。仅就事务的区分来说,就不是完全任意的。它们的分界线差不多是由现实强加给语言的。
语词是约定的,约定常常依附于自然。
语言是一个系统,言语是语言的体现。语言学的对象是语言而不研究言语。
弗雷格
弗雷格著名三原则:
- 始终把心理的东西和逻辑的东西,主观的东西和客观的东西严格区别开来。
- 绝不孤立的寻问一个词的意义,而只在一个命题的上下文寻问词的意义。
- 绝不忘记概念和对象的区别。
概念与函式
概念与对象的区别,对象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个体。唯名论哲学家认为概念是头脑中的东西,弗里格认为概念是实在的。要我们区分概念和概念词的东西,概念本身是客观的东西,不是语言的一部分。个体与概念的关系,是“归属于”。
函式理论
2+n 是一个数学函式,n 是自变量,n代入不同的值,函式代表不同的结果。函式本身不标识任何特定的数值。弗里格称之“不完整的”或“不饱和的”.
将以上概念运用到语言分析中。考虑首都这个概念。首都总是某一国家的首都,可以写成 “( )的首都”,相当于一个函式。括号里的代入不同的自变量,如中国,英国,这个函式的结果也不同。
首都,弗里格称之为概念词(Begriffswort 或 nomina appellativa), 北京,英国则是专名。一个命题必须有一个专名,这个命题才饱和,才有确定的“值”,才能是真或是假。 逻辑学文章经常这样写,是首都对北京为真,对上海为假。
曹操杀了杨修,用函式表达即“()杀了()”,这一函式需要两个值,称之为二位谓词。“()是首都” 是一位位词。“()把()给()”是三位谓词,人们通常用概念泛指所有位数的谓词。
我们一般把杀作为一个概念而不是把杀杨修作为一个概念,把首都作为一个概念,不是把是首都作为概念。弗里格对概念、谓词以及专名重新作出界说,旨在建立一种新的逻辑科学。
按照函式理论,只有专名才能做真正的主词。如“母亲都是爱孩子的”,可分解为,如果x是母亲,则x爱孩子。母亲和还在都不是主词,两者都是谓词。这个句子严格上应该改写为,如果一个人是母亲,这个人就爱孩子
二阶函式:一个函式的自变量本身是一个函式,这个函式就是二阶函式。有圣人(圣人存在)这里的 “有()” 是一个典型二阶函式。这里的圣人不是单个对象,而是一个概念词。这里的有可以改写成“是()的一个或一些实例”,如果至少有一个专名,如孔子,能代入“圣人”这一函式并为真,那么有圣人这个二阶函式也为真。
存在概念是一个二阶概念,表示确有一些实例归属于某一个一阶概念。二阶概念只能以一阶概念而不能以单个对象为自变量。
引入的量词:(任何,有一些实例)来约束变元。
罗素
世界是一个浑然不可分割的整体,所有个别的事物都是这个整体的有机组成部分,可以从一个部分推导出另一个部分,脱离整体的个别事务不过是这个有机整体的一些假象。
与此相反,逻辑原子主义主张,世界是由个别事务组成的,这些个别事务是最真实的存在,它们互相独立,我们无法从这一事务的存在推导出另一事物的存在。
罗素认为,我们的所有知识都可以分为亲知(acquaintance)和描述(description)两种。亲知就是第一手所知,描述而知则是第二手的。一切描述获得的知识都依赖于亲知。对事物的分析进行下去,知道不可分析的最终元素,就是“感觉资料” - 大体上,它们才能称得上“亲知”的东西。就好比你去看天安门,你只是在间接意义上看到了天安门,你直接看到的是感觉资料,天安门是你对一批感觉资料进行整理、推论、组织的结果。这些感觉资料既不单属于主体也不单属于客体,主体和客体本来都要靠感觉资料才能构建起来,所以这个理论帮我们消除了二元论。罗素把自己的这一理论称作中立一元论
罗素的这套理论把逻辑原子主义和感觉经验主义结合在一起,可称作感觉原子论。
描述语理论:它把包含特称描述语乃至包含一般概念作为主词的语句改写成为一个命题函式,包含特称描述语的句子经过改写以后不再包含特殊性描述语了。
金山不存在。=没有一个x,这个x既是金子做的,又是山。
当今法国国王是秃头。=存在一个人,这个人是当今的法国国王,这个人是秃头。
《瓦弗利》的作者是司各特。=有一个且仅有一个对象写了《瓦弗利》,并且这个对象是司各特。
维特根斯坦 Ludwig Josef Johann Wittgenstein 1889年4月26日-1951年4月29日
《逻辑哲学论》
事实与物
人——物与事的大致区别,张三——锤子,钉子是人——物,张三用锤子敲打钉子是事。
传统哲学倾向于世界是物的总和,它们处在各种各样的关系之中。罗素原来坚持此看法,这个观点的困难之处在于,两个物 a 与 b,它们的关系为R,现在R与a以及R与b又是什么关系呢,我们确定了R与a的关系,Ra,它与R,与a 又是什么关系呢,外在关系学说把关系设想为独立于物外的东西,于是会引发这种无穷的倒退。
维特根斯坦的主张是针对罗素而发的,要解脱外在关系学说的困境,就必须从事实开始而不是从物开始。事实可以单独存在,但物却没有独立于它物的存在,物必须出现在某一事态中而不能单独出现。
从根本上说,物只有逻辑上的存在,所以维特根斯坦也说物是“思想的对象”。从独立性上说,物不是独立的,因为它具有内在的性质,它本身就包含着与他物的联系,事实则相互独立。一个事实存在或不存在,不影响另一个事实的存在或不存在。
诸多事实的交叉点,这些交叉点就是物,确定了这些交叉点,我们就能在各点之间画出线,哪怕原本并没有线,我们也可以用虚线来连接,不是物之间可能性的联系,我们由事实得出物,物不仅可以结合成事实,所有可能的连线构成了物的可能组合的范围,维特根斯坦称之为逻辑空间。每条虚线是一个(可能的)事态,与实线重合的则是事实。
句子是一个事态的描述,张三用锤子砸钉子说一事。首先给定的是事而不是物。从语言来说,首先给定的是句子,而不是词。词是作为不同句子共有的东西,作为它们的交叉点给出的,我们通过句子学会词语。就是一个词语必须可以不止出现在一个句子中而言,它是独立的(不依附任何一个特定的句子),但这知识一种形式的独立性,就它必须出现在句子中而不能独立出现而言,它又不是独立的,不具有实质的独立性。维特根斯坦把名称比喻为点,在一个意义上存在,在另一个意义上不存在。
句子和图像可以摹画事态,它与事态是一种同构关系,这种同构性质被称为摹画形式,摹画必定与实在有共同处,这个共同处即是逻辑形式
基本命题和充分分析
名称具有指称而不具有意义,“名称指称对象,对象是它的指称”。 复合符号并不直接指称,它通过意义(定义)进行指称。“每个被定义的符号都通过用以定义它的哪些符号进行指称,而定义则指示了途径”,复杂符号和简单符号的关系是纯粹逻辑的关系。实际上,维特根斯坦并没有举出简单对象的例子。
归结下来,复合句子的意义是由它所包含的基本句子确定的,基本句子的意义则在于它描画事态,是否描画事态则由句子中的名称是否具有指称来决定。整个语言体系和现实世界经由基本命题与基本事实的对应相接触。 这里仿佛是两个体系的公共边,在这条公共边善,意义和指称合一。基本语句和原子事实严丝合缝的对应,所有合乎逻辑的句子都通过这条边界和现实相接触,所有不合乎逻辑的句子和现实不相接触。
基本语句是基本事态的图像,只有基本语句才是图像,复合命题不直接是图像。和、或、不等都是逻辑常项,不指称任何对象。
不可说
“的确存在不可言说的东西,它们显示自身” “能够被显示,不能被言说”“对不可说的东西我们必须保持沉默。”
哲学,伦理学,美学等等,其不可说来自它们不摹画事实。善的本质和事实没有任何关系。“伦理学是不可说的”,只有自然科学摹画事实,只有自然科学是可说的。哲学不提供实在的图像,既不能确证也不能驳倒科学的研究。如果哲学根本没有说出有意义的命题,它也显示不了任何东西,那么哲学是一种活动。
总结
之前的哲学家是从名称指称事务进到句子指称事态,维特斯坦根从句子描述事态进到名称指称事务。语言的基本单位是语句或命题,语词是用以说的手段。它从语句具有的意义出发,逻辑的推演出基本命题,简单符号或名称。
语言与现实接触,从而逻辑的推演出事实,对象。
维特根斯坦后期放弃了《逻辑哲学论》中的一系列基本观点。维特根斯塔一直认为语言和现实必须有一个直接的接触面,直接面对直接性,就一个描述直接经验的命题来看,它的意义和它为真是一回事。这一点相当于“直接性”的定义。只有谈到假设,才出现意义与真理的区分。假设包含对未来的事实具有语言能力,假设的证实是或然的,这也被称为确证度。
逻辑实证主义
代表:维也纳学派, 逻辑实证主义重点关注科学哲学
逻辑实证主义可以看作是在特定方向上对维特根斯坦思想在特定方向上所作的阐释。
逻辑实证主义严格区分分析命题与经验命题,并坚决拒绝在康德所谓的先天综合命题。
科学研究的是命题的真理性,哲学研究的是命题的意义。
一个真命题,要么属于形式的真理,要么属于事实的真理,而传统形而上学命题却不属于任何一方,因此,它们是些无意义的语句。逻辑经验主义具有强烈的反形而上学倾向。“有一个外部世界存在,还是外部世界不存在” 其他所有的时间,感觉,行为都不会因此发生任何变化。因此是个无意义的概念。
伦理问题
逻辑实证主义在对道德的问题上,道德陈述用来说明人应当怎样的,而非实际上怎样的,既然它不描述事实,就无所谓真假,而从也就没有认识论上的意义。总的来说,价值陈述都是命令。道德语言是语言的情感用法,用来表示赞同和反对,用来影响其他人的态度和行为。维也纳学派关于伦理问题的思考几乎都以维特根斯塔的提法为基础,只不过对于维特根斯塔来说,那些不可解答的问题才始终是最重要的问题。
意义的可证实原则
可证实原则:证实是真理的标准,可证实是意义的标准。,前提是一个命题首先要可以被证实或证伪。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证实或证伪的语句是无意义的语句。当然我们可以通过解释来说明一个词或一句话的意义,但是解释本身是不需要解释的。推到最后,必须有某种东西是不需要解释的,而是直接给予的,这是证实过程的最终保障。为了发现一个命题的意义,我们必须借助一串连续的定义来转换这个命题,直到最后在这个命题中出现的词是一些不能再被定义的词,它们的意义只能被直接指出来。 … 每一个命题的意义最终都是由给予物决定的。
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里面的复杂命题和简单命题的思路,需要找到语言和现实的接触面,这个接触面落实到简单命题和简单事态的直接对应。
关于物理对象的命题要求无限数量的证实,所以归根到底并非绝对为真,纽拉特认为不存在最基本的记录句子,命题和假设并无明确区别,所有命题都是假设,一切证实都是假设性的,不完全的,哪怕最基本的句子也仍含有约定.
在逻辑分析中,有人倾向于把命令句伪装成陈述句,例如把门关好,这个句子多多少少相当于我希望你把门关好或如果你不关好门,就会出现某种情况. 把门关好的陈述内容和陈述人的心里状态有关,但这种转换将会导致在道德哲学领域导致不少似是而非的一轮.一个句子可能联系于某个想象,表达某种感情,这些具有心理学上的重要性,但在逻辑上不相干.
卡尔纳普
《世界逻辑构造》
卡尔纳普认为:构造体系的主要有两种方式:
- 一是以物理对象为基础 - 物理主义
- 一是以心理对象为基础 - 现象主义
《世界逻辑构造》基于认识论的考虑后选择了“现象主义”,按照认识过程的先后次序来进行构造。
按照现象主义的构造方式,系统分为四个层次:
- 社会人文对象
- 他人的心理领域以及社会人文领域的构造完全由依赖于对报道的利用.
- 他人心理对象
- 他人的心智由于和我的心智类似而被称为”他人的心智”,在构造他人心理的时候,卡尔纳普提到了符号,语言的特殊性,因为”他人心理的东西只有作为一个话语的意谓才是可知的”. 符号和一般的表现不同,我们能够从语音到达所指,整个过程依赖于相同语音的频繁出现,听话者似乎在不断的猜谜,试错,最后达到某种确定性.
- 物理对象
- 通过对原初经验的分析,产生了相似,同一,时间,空间等概念,这些概念可以进一步构造出物理对象.
- 自我心理对象
- 基本要素 - 卡尔纳普称作:原初经验,基本要素实际上是基于基本关系构造出来的。
- 基本关系 - 原初经验间相似的记忆
自我心理对象是最基础的一层,基于组我心理领域去构造整个世界,难免有唯我论之嫌。卡尔纳普表示,这是一种“方法上的唯我论”,并不主张只有一个主体及其经验是存在的,实际上在构造系统开端之前,没有他我之分,没有主客之分。
卡尔纳普认为自然语言不适合于科学研究. 常举冷热为例,这组词带有主观因素,不准确,不适合科学研究,于是我们用温度语言取代, 卡尔纳普更多的把对自然语言的改造视作一个逐渐改良的过程而非一揽子革命.
但是自然语言在情感表达,和对世界感受的表达方面,以及在气氛,环境,态度,心情,感受方面,是科学语言所欠缺的.
人工语言 逻辑语言
自然语言的缺点: 含混,不确定,情绪色彩,暗示,双关等等.
人工语言: 莱布尼茨创制的一种具有简明,逻辑性强等优点的新符号体系, 以”世界语”(la Esperanto) 为代表, 由于政治,民族,文化等因素,不能得到普遍的传布和使用.
逻辑语言: 自然语言有含混不确定等缺点,科学工作和法律判决需要一种需要更加明确和严格的语言,这一种语言就是逻辑语言,它也是数学的基础. 所有涉及真理的讨论就不再为人人各异的直觉所困.
维特根斯坦后期思想
后期著作: <哲学研究>
维特根斯坦强烈建议:”不要问意义, 要问使用”. 语词的意义不在于它和所指连在一起,而在于它在语言活动的有用处.
很多情况下,我们可以用用法代替意义, 指称论,观念论等等意义理论有意无意把语词的意义视为某种语词之外的东西.语词是个工具,我们学习怎样使用一把钳子显然不是学习将这把钳子和钳子以外某种奇特的实体相连接.
维特根斯坦强调的是语言的工具性, 语言的功能不在于反映世界,我们通过语言应对各种事情. 工具在某种意义上也反映现实,但显然不是像镜子那样反映.
语言更接近于尺子这类工具, 语言主要不是因果地改变现实的工具,而是述说现实,理解现实的工具.
意义即使用
首先需要考察围绕使用的一组词. 语言的意义即在于使用它.
家族相似
对语词和概念的初级反思很容易导致共相概念(在哲学领域中,共相意即普遍、一般、或同一性概念). 家族相似的概念指一些事务虽然彼此之间不同,却如家族成员般同属一个家庭,而具备某些相似的特征.
正如一家之中,兄弟姐妹,个个长得相似。似在神韵者有之;似在体型者有之;似在眉目者有之:唯其特质并不相同。但他们并不因此就不从属在同一个家庭。
我们有各式各样的语言游戏,它们并不能归在同一个逻辑结构之下,从而,也没有那个唯一的逻辑体系.
维特根斯坦反对笼统的用“共相”来解说概念,提出“家族相似”的立论主要针对哲学家由于“过度概括”而导致哲学理论上的混乱。
私有语言论题
指的是维特根斯坦关于不可能有私有语言的论证。
什么是私有语言:“这种语言的语词指称只有讲话人能够知道的东西;指称他的直接的,私有的感觉。因此另一人无法理解这种语言。” 私有语言不是指被某一个人使用和理解的语言,而是只能被一个人使用和理解的语言。
维特根斯坦批判私有语言的观念。批评的是洛克“语词无非是代表使用者头脑里的观念,即使他愿意给这些观念以别人通常所用的那些名字,他其实仍在为自己的观念命名。” 这种理解差不多就是把语言理解为私有的 —— 话语的意思都是人心自会,而人心各自不同。
反驳:
- 我们实际上经常互相听得懂,而不是自以为互相听懂。
- 杜威:他强调语言是一种关系,至少要有两个人参与,才能使声音获得意义,成为语词。语言是与他人会话的产物。
感觉词的“语法”
- A:我觉得疼
- B:我觉的院子里有人
- C:我看见院子里有人
C 可以被证伪,院子里其实没人。A 却不是同类的陈述,不能说“你的感觉错了,你不疼”。 A 是在谈论感觉,你觉的疼,别人通常并不觉得。B 虽然也在用觉得这个词,但更接近C,主要不是在谈论感觉,而是感觉到的东西,大致意思是“我好像看到、听到……”, 私有语言论者认为,疼这个词是私有对象,疼的私有性在于:“只有我知道我的疼”。 维特根斯坦回答:在通常意义上,我能够知道你在疼,知道你饿了等等。
但是真的知道我疼吗,你只不过是通过外在表现,猜测和推论我疼。我完全可能在装疼,罗素会说,只有感觉是亲知,其他都是推论。
维特根斯坦不仅承认而且强调,他疼和我疼是不一样的,相同的表层语法下可能有不同的逻辑结构,我疼和他疼的表层语法一样,但其深层语法不一样,他疼描述一件事情,我疼却不是在通常意义上描述一件事情,而是一种表达,因此不可能像描述事情那样出错。
概括来说,我们不能套用对象——属性——活动的模式来理解疼这样的感觉概念。这里没有一个独立于感觉的对象,这个对象不再草地树林里,而是在身体或者心灵里面。类似于疼这种感受,只有感受者自己知道。
自然理解 VS 充分分析
《逻辑哲学论》 主张充分分析,一个语句可以被充分分析成基本语句,由名词组成,对应于基本事态,它们由简单的对象组成。
《哲学研究》 多方面批判了充分分析和简单对象的观念。主张在特定的语言场景中看待语句,而不再主张脱离特定的语言场景来谈论逻辑分析。
各种意义理论,如指称论,观念论,图像论都希望建造从语句到理解的桥梁,维特根斯坦倒转了思考的方向:我们无需桥梁,因为本来并无鸿沟,理解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分析和解释是辅助性的,并且最终依赖于直接理解,我们听到一句话,通常直接就理解了,在话语和理解之间,不需要什么中介。
但我们总是要对特定的误解提供解释,解释是消除误解的过程,但是解释也有可能产生新的误解,没有那种解释或分析能消除一切误解的可能性。但并不需要那种逻辑分析能够从一上来就杜绝了每一种误解的可能性,理解的过程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消除误解并在最后达到确定性,理解是一个自然过程。如果小孩子学数字的时候,他的误解无边无际,那我就没有任何办法能教会他,无法按着孩子的头教会他理解。
语言只有作为生活的一部分才能被理解。“想象一种语言就叫做想象一种生活形式”,你要教会桃花源来的朋友 偷窃,贪污 这些词,你先要让他了解我们过的是何种生活。
我们在特定的生活形式中理解。没有脱离特定生活形式的抽象的不移的标准。维特根斯坦认为,我们的语言没有一种唯一的充分解析的形式,因此,我们也没有一劳永逸的消除误解的办法。
哲学分析不是以基本语句和简单名称为归宿,分析基于特定的语言场景,有特定的目的。宽泛的说分析为解惑服务,是对误入歧途的初级反思的治疗。 维特根斯坦关于哲学是智性治疗的思想必须从理解的自然性来理解。说到治疗,医生和生命的关系,生命是自然生长起来的,医生救死扶伤,但医生不创造生命;而且也可以说,和生命的出现相比,医生的作用是多么有限,然而医生们不为这一点自怨自艾。 (我的理解:哲学分析不是事实的本身,而是帮助我们看清事实,看清事实最终还是依赖于我们的自然理解)
日常语言学派
摩尔是维特根斯坦的老师,独特贡献主要是在伦理学领域,受罗素的影响,接近逻辑了原子主义,认为复杂概念可以分析成比较简单的概念,直到无法作分析的概念。摩尔的简单概念是我们平常了解的东西,我们通过直觉理解它们,不像维特根斯坦充分分析后得到的名称那样是纯粹逻辑的东西,无法举出实例。所谓的知觉不是主观的感觉,而是客观的,确定可靠的东西。而且认为善的概念也是直觉,不可被分析的简单对象。虽然只有很少人认同善事完全不可分析的。
黄 这个概念是不可被分析的,因此也是无法通过论证来理解的。对这些概念的理解依靠直觉,只能指给他看。对一个看不见黄色的人,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解释什么是黄色。
维特根斯坦早期不大关注日常语言,他关注的是语言经过充分分析之后所得处出得逻辑结构。不过,即便在那时,他也认为日常语言有完好得逻辑秩序,只不过其中得秩序有待通过分析加以证明。哲学要做得时区发现自然语言里的秩序、自然语言的道理,而不是枉费心力的去构建理想语言。
日常语言学派是与逻辑语言学派对称的。以英国哲学家为主,都在牛津任教,因此,日常语言学派有事也称为牛津学派。
之前语言哲学主要从形式逻辑上对待语言,现在很多人开始注重语词的经验内容,语词的意义并不只是逻辑关系,它们与特定的人类经验有关,但这里的经验一般不是指个人的心理活动,而是结晶在语词和语法中的一般经验。
逻辑语言学派最初是强烈反对形而上学的, 维斯顿不大同意维特根斯坦把哲学命题看作语言混乱的产物。他认为语言的日常用法会掩盖某些重要的东西,而形而上学命题恰恰能通过与日常用法相悖的方式使这些东西显露出来。
奥斯汀和维特根斯坦都反对笼统的使用“共相”来说明不同种类的现象怎么会归属同一个概念,奥斯汀着手整理了概念的七个种类:
- 核心式:例如健康,健康的脸色和健康的运动,这两个概念都相当于健康的身体所产生的。
- 类比:例如 山脚,韵脚 里的“脚”。
- 家族相似
- 片面突出:例如法西斯,犬儒。这类词原本有很多含义,后来人们只就其中一个突出的含义来使用这些词。
- 子类集合:有时称“范畴词”。例如颜色对红,绿,蓝等
- 实体和属性:例如:love,年轻,真理。
- 善,好 这类词的意义随着它形容的事物而各不相同。好人,好车,好厉害。
哲学致力于整体的理解,对日常用语作就事论事的分析。哲学是对自然理解的反思,以使自然理解融汇贯通,因此哲学固然一种凝结在自然语言中的自然理解,却不等同于自然理解,哲学结论不是民意调查,相反,哲学总是反某些常识而动的。
莱尔
莱尔反对把观念、心智活动等等视作实体。 我讨厌去医院 这个想法并不意味着这个想法是桌子那样的实体。
莱尔在《心智概念》中提出,笛卡尔的心物二元论以及由此产生的一系列困难是由语词的错误用法导致的。这里的错误主要是范畴错误。若不分清楚“物理过程”和“心理过程”是不同的范畴,就可能导致哲学上的混乱。莱尔认为将物理学的概念结构套用到心智上,甚至直接采用物理学的各种表达方式是错误的,错误的认为心智必须像物体一样,由某些材料构成,具有某种状态和过程。
心智的活动不是脱离物理运动的另一套活动,“外在种种智力行为并不是研究心智活动的线索,它们就是心智活动”,当然心智活动是外在现象的一种特殊的组织方式。
人心的分析不同于物体的分解,人心中各个部分的关系不同于物理的因果关系,无法用物理、化学、生理词汇来描述,而要用心理词汇来描述。但这些心理词汇却不是在描述某些隐秘的过程,这一思路有助于解答上面提到的身心二元论的两重主要困难。所谓身心关系其实是行为和行为,行为和事件之间的关系。所谓认识他人的心智其实是认识他人的行为方式,能力,性向等等。
奥斯汀
唯先听到语言怎样言说,才能寻找语言为何如此言说的道理,逻辑是用来说明这些感觉的,但逻辑不产生这些感觉。
在一模一样的情境下,出现两三种说法,也许是由于说话者疏忽,那我们可以研究一下怎样把话说的更切实。但若真的出现了两个略有差别的概念体系,我们须得通过对这两个概念体系得进一步了解来澄清分歧。澄清这一类分歧,通常最富启发。
把平时模模糊糊感觉转变为清晰的理解。我们不该满足于聪明过人的指出天下之事莫不幽隐难测,碰上能够获得清朗见识的机会,我们也应该试一试。
副词:“一只非常小的虫轻易地钻进了那个洞穴里”,其中非常和轻易地为副词
- 修饰语必然带来某种偏离。
- 副词的应用颇受限制。
- 反义词不可貌相。
言语行为
奥斯汀将言语行为分为施行式和记述式。 逻辑语言学派主要从“陈述事实”来看待语言。
施行式(performative): 施行式话语无所谓真假,但有恰当与不恰当之分。施行式话语的形式标志,答应,命令,禁止等词语的第一人称,单数,现在时,直陈式和主语动态,例如 我请求……,我承诺……等等都是施行式典型标志。
记述式(constative):被哲学家们亲切称为“陈述(statement)”,有真假性。
所有的言语都是行为,这是言语行为这一提法的主旨。
言语行为的三个方面:
- 以言表意
- 以言行事
- 以言取效
记述式话语主要是以言表意,施行式话语主要是以言行事。以言取效是话语的又一个方面,用来概括话语对听者的感情,意见等产生一定的影响,他不是说话人直接在完成某种行动,而是言语产生的后效。例如说服了某人,刺伤了某人。
赛尔引入了意向性概念:言语行为不仅使用了语言符号,而且表达了说话人的意向。
蒯因 W.V.Quine 1908-2000
蒯因主要继承的是弗里格-罗素的传统,可以视作逻辑语言学派中人。蒯因是20世界下半叶最著名的分析哲学家
两个教条的批判
蒯因1951年发表的《经验主义的两个教条》 批判了经验主义的两个基本信条:
- 分析命题和综合命题之间的截然两分
- 还原主义
语言学习与观察句
他认为,人们从前感到需要有意义这样东西,大概是由于人们没有把意义和指称区分开来,但自从弗里格区分了意义和指称,意义作为一种东西就消失了,至于意义本身,这种隐晦的中介物,则完全可以被抛弃。 他否认有意义就像有钢笔那样有一个实体的东西。
指称的不确定性
刺激意义:各种相关的刺激聚拢在一起成为一个句子的刺激意义。因为它可以把用以解释一种语言中的很多语句理论抛到一边,“把每一个句子的某种纯经验性的输入隔离开来”,蒯因所说的刺激意义和罗素所说的感觉资料都是要寻求经验的起点,但两者有重要的区别:感觉资料很容易走向私有感知,而刺激则是公共可观察的。
蒯因的“指称不确定性”与通常智桥的对观念论和指称论的批判不同,这一论题实质上展示了“现实在语言之上”这一根本洞见。
本体论承诺和本体论相对性
本体承诺论:将本体设为一个自变量 x, x 根据语言而定的,自然语言承认桌子,狗,高尚行为的存在。物理语言不必承认这些,它所承认的是电子,磁场等等的存在。无论哪种语言,我们都可以通过逻辑分析,确定一种本体论的承诺,即什么种类的对象被认为组成了“存在的东西”。
本体论的相对性:不认为存在一种绝对正确的本体论,而主张持一种宽容和实验精神,每个人通过自己的尝试去决定,只要一种语言形式有助于他理清和安排自己的经验,有助于他预测未来,就是一种对他合适的豫园(以及随之而来的本体论)。 接受哪一种本体论和接受一个物理系统是相似的。本体论都是相对于他的语言形式而定的。
卡尔纳普批评了本体承诺论,因为本体承诺论只对语言形式内部问题是有意义的。 外部问题是形而上学的问题,存在这个概念无法应用于框架本身。
乔姆斯基 Noam Chormsky 1928-
转换 —— 生成语法
《句法结构》把语法定义为:产生分析的语言的句子的某种装置(device)。语法是一套明确的规则,就像算数规则或代数式一样。
语法的功能是产生语句。
旨在将复杂语法结构转换成一种标准的语法结构。
深层结构和表层结构
小组里每个人都掌握两种外语
两种外语为小组里的每个人掌握
前者没有隐含大家掌握的那两门外语是相同的,后者却隐含了这一点,这说明 表层机构影响语义。
转换 —— 生成 语法与语义问题
语言学包括的三个领域,语言的每一个层面都包括这三个方面。例如一个单词有语音特征、语义特征、语法特征。
- 句法学或狭义的语法学
- 语义学
- 语音学
普遍语法与语言能力
人的语言能力和一些普遍的语法原则是与生俱来的,是天性的一部分。
普通语法研究特定语言结构,普遍语法则研究这些语法学共相。
近代曾有笛卡尔持天赋观念论,此后有康德先验论,人们普遍认为乔姆斯基的普遍语法和独立语言官能的思想使天赋观念这个古老的思想获得了新的活力。
乔姆斯基反对包括蒯因在内的行为主义的语言学习理论,他认为语言不是一套由刺激造成的习惯。
专名 可能世界、语词内容
专名的问题
专名的一边是名字,另一边是它所指的东西,两者通过实指之类的方式联系起来。通名有内涵有外延,专名则没有内涵只有外延。专名本身则没有意义。专名还有其他特点,莱尔曾经提到,专名那里没有什么东西需要理解,解释或加以定义。同理,专名无需翻译。
- 专名没有描述力,专名用来指称,不进行描述。这正是我们之所以不谈论专名的意义的原因(但说专名无意义的则不行)。
- 一般名词,它们具有描述力,但不是用来描述的,而是用来指称的。
- 形容词,它们当然具有描述力,而且多半用来描述,但也能用来指称。
隐喻
塞尔同意用“是”和“像”来区分隐喻和明喻。
塞尔基于他对隐喻/明喻这一区分提供了一个公式:说者说 “S是P” 时意味的是 “S是R”。这个回答的要点是将语句意义和说者所要表达的意义分离开来。这大致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字面意义和隐含意义。 塞尔说明这个公式不仅适用于隐喻,也适用于反话、间接言语行为。所谓的隐喻解释原理大致在于考察意见东西怎样让我们想起另一件东西。考察所喻和喻体如何相似,在他那里就是P和R如何相似。
隐喻严格依赖词语的通常含义,如果隐喻所用的词有另一个隐含的含义,那么隐喻本身就会消失。牵涉到两种意义的语言现象是两可,而隐喻并不牵扯第二种意义。
大多数隐喻是假的。正因为我们很明确它为假,我们才能使用隐喻。张三明明不是一头猪,才能有张三是一头猪这样的隐喻。
戴维森认为:隐喻和其他言说方式是在使用差别而不是意义有别,同一个词语可以用于论断,暗示,说谎,允诺,批评,隐喻。
口原只用于动物的口,不用于瓶口,河口,现在应用于这些事物,从而河口就成了一个死隐喻。发火也是个死隐喻。
谈到一场辩论,我们会说:攻击某个薄弱环节、击中要害、摧毁了他的论点、采取了某种战略 这些先用来自对战争的谈论。这里有两点需要补充:
- 隐喻不仅属于语言,而且还属于思想,活动,行为。
- 战斗充当辩论的隐喻,不仅在于两者有共同点,而且在于两件事整体相似,即作为经验完形相似。
莱柯夫和约翰森把我们的概念分为两类:一类是自己萌生的概念,另一类是包含隐喻的概念。作者认为大多数概念都是包含隐喻的概念,隐喻对大多数概念具有构建作用。我们整个概念体系本身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隐喻式的
一大批概念是有上下、高低之类的方向概念为基础构建起来的,作者称之为方向隐喻。如社会地位的高下之分,道德的高下之分。
有些概念甚至就是有一系列隐喻合建的,例如爱情,爱情是疯狂,爱情是魔术,爱情是引力,爱情是病人等等。它没有离开隐喻的条理清楚地结构。
资本主义社会有一个出名的隐喻:时间是金钱,我们用浪费、节省、花掉、投入、值得、剩余、失去这些词谈论时间。这不是凭空而来,而是来自今天的现实:我们按小时计工资,打电话按分钟付费、无论钱放在哪里都要计算利息。辩论是战斗也与特定文化相连。 我们可以设想一种文化,在那里,辩论不是战斗,而像一种舞蹈。这显然已不是语言层次上的不同,而是思考方式、行为方式的不同。不过在那种文化里,人们还是在辩论吗?
每一种隐喻都突出了隐喻的某些方面而遮蔽了另一些方面,例如辩论的双方不是敌手,他们也是寻求结论的伙伴。然而战斗掩蔽了辩论的合作方面。隐喻掩蔽了语词意义的其他方面,特别是意义对上下文,对语境,对说话人和听话人的依赖。时间是金钱掩蔽了什么,更不难明白。我们可以由此出发探讨隐喻的社会性,政治性。“有权有势的人得以把他们的隐喻加给我们”。
隐喻对很多流行的认知模式提出挑战,例如消化这个词的使用,消化食物和消化知识,抽象共相理论是违反直觉的,而且它更无法说明基于上下的一些列方向隐喻的概念。
通过隐喻,尚未定型的经验借助已经成型的经验得到组织和表达。 谈到概念形成,传统哲学似乎只识得“抽象”一途。莱柯夫和约翰森指出,像爱这样的概念与其说来自对情爱,母爱,友爱的共同性抽象,不如说来自多种隐喻的结合。
陈嘉映认为把方向因素、本体论因素都视作喻体是不妥当的。倾向于把隐喻限制在莱柯夫和约翰森所谓的结构性隐喻,如 辩论——战斗,理论——建筑。只有那些本身结构完好的东西,才能成为喻体。把观念视作物体这类本体论隐喻其实也不应该列入隐喻之属。陈佳映认为 张三是头猪和张三像头猪 都是明喻,都是明明白白的比喻,无非前者比后者更强烈些罢了。明喻和隐喻根本区别在于明喻依据的是属性上的相似,隐喻则是依据结构。隐喻不是两个现成事物的现成属性之间的相似,而是未成形的借以成形的结构成形,例如:生活是赌博。
与其说翻开尘封的历史 这句话指出了历史与一本老书的相似之处,不如说它从一本老书界定了历史。隐喻从具有较为确定结构的喻体来使所喻的是什么得到确定。
总结下来,可以为隐喻提供一个界说:隐喻就是借用在语言层面上成形的经验使尚未成形的经验得以成形、得以言说。我们的经验在语言层面上先由那些具有明确形式化指引的事物得到表达,这些占有先机的结构再引导那些形式化指引较弱的经验逐步成形。
字面意思与隐喻
隐含像包含、关系这些词一样,宽泛到几乎空洞。
我说下雨了,意思可能是让你关上窗子,可能是让你带上雨伞,可能是让你把晾晒的衣服收回来;正是由于这无穷无尽的隐含,夫妻两个会为一句外人听来无关痛痒的话赌气吵架。
隐喻处在比喻和直接描述之间,在字面意思和隐含之间。 我们使用隐喻是因为我们没有一种可用来现成的符合事实的说法。
隐喻不仅属于语言,而且属于思想、活动、行为。
语境与语义条件
有论者主张:话语只有在特定的语境中才有意义。
反驳:但我们并不需要每一次都设想一个特定的情景才能理解一个词语。 水在摄氏零度会结冰 这样的话我们无需任何语境就能理解,实际上,这些话语的本始恰恰为我们提供了一些特定的情景或画面。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些话语中的每一个词都是带着自己固有的语境来的。
语境是隐含和提供的是语义条件,语义条件有别于语词的意义,含义是我们说出的东西,而语义条件是我们能够这样说的条件。我们说美国处在中国上方这句话里,没有哪个词互相矛盾,而是处在上方这个用语没有意义,因为使上/下具有意义的语义条件缺失。语义条件之所以如此深藏不露,恰因为它们是使字面意义成为可能的东西,是我们太过习以为常的东西。
蕴含与分析
隐含和蕴含:隐含意味着,隐含的东西和其他东西交织在一起,因此,我们无法原封不动的把它拿出来,而是先要做一番分析工作,才能说得出来,而这个说出来的东西,由于已经摆脱了当时它在隐含状态中的纠葛,所以它既是原来那样的东西,又不完全是原来那样东西。为了凸显出现成东西的隐藏的却别,我们把这种处在纠葛状态中的隐含称作蕴含,把蕴含的东西展开,摆到明面上说出来,这就是所谓的分析
如康德所说的,它已经“隐藏在里面”,但它不是以分析好的形态停在那里的,分析是有所取舍和重新安排,所以分析的结果即可以说是发现,也可以说是发明。例如分析局势以便定制组织方案。理论工作中,分析是为支持或否定某种理论。。。
分析的基本含义是把纠缠在一起的东西分条析缕清理出来。我们应当区分分析和符号演算或数理演算,分析针对的是语词和符号的内容,而在符号演算中,我们不考虑符号的意义,只考虑符号之间的演算规则。
蕴含与藏着腋着不说不是一回事。我们曾说过,言说是一种显示。显示当然是让人看那些还没有看见或还没有看清的东西。你说“桌上有三只杯子”,这没有说出任何东西,因为我不消你说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桌上有三只杯子”的确说出了什么,那它说的就不止是桌上有三只杯子,它还意味着什么,例如意味着曾经有三个人坐在这里。然而,曾经有三个人坐在这里不是不可说的,那么,我们为什么不直说“曾经有三个人坐在这里”?我们会想到,“曾经有三个人坐在这里”这话仍然有所隐含、有所意谓。每句话都有新的隐含,我们不可能说尽一切隐含。在这种不可穷尽性上来理解“不可说”没什么意思。适当的说就是说出所说的,让蕴含保持其为蕴含,恰恰是如此这般的说,让不曾言说的意蕴悠悠无尽。求真,当然是要去除掩蔽,但五色令人目盲,把一切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因此,求真者必须把奥秘作为奥秘加以荫蔽。聪明人把世情人心的隐秘莫测都晾到打谷场上,世情人心的真相却被晒干了。在这个意义上,“对不可说之事应当保持沉默”应能得到理解。在这里,不可说与不应说合二而一。哪些明说,哪些以最丰富的形态蕴含在明言之中,这是说的艺术、说的力量。
东风不与周郎便 铜雀春深锁二乔 干巴巴解释成 如果那天碰巧没有刮东风,曹操就会战胜孙权, 这层意思的确蕴含在诗中,而这层意思恰由于其为蕴含而与其他意思相互纠葛。邦国战争、女人的命运、悲欢离合、古今之叹,这些内容相互渗透,而不是一些由逻辑常相串在一起的原子事实。
我们并不总在作诗,在有些场合我们需要的不是这种高度富有蕴含的话语,相反,我们采用事实的说话方式,我们选择或创造一些蕴含较少的语词和言说方式,只在“字面上说话”。
语言和现实
信号与字词语言
本书所讨论的语言是狭义的语言,专指人的语言或字词语言、Wortsprache。
信号囫囵的提示一个事件, 信号指事不指物,因为在信号的水平上,物还没有独立的存在。
行为主义语言学家大致把语言理解为信号,笼统的把信号和语言都视作“反应链的一部分”。 就简单的命令句说,语言和信号的区别不大,但说到陈述句,行为主义就难了。字词语言是从信号等已经存在的交流形式中发展出来的。先于语言的交流方式已经具有意义。信号里的某些部分相继取得独立的意义,即不断形成一个一个的词,原来的交流也就改变了性质,信号转变成了句子,语言之成为系统。所有的句子都由共同成分相互关联,语言系统是由词组成的。
句子是由字词组成的,句子的意思却并非在同样的意义上由字词组成。
句子和词哪个是意义的基本单位? 这个问题提的错位。词义和句义分属两个范畴,词作为构成句子的设施有意义,而句子的意义则在于它编织生活场景之中完成一次表达。 词是交流的设施,而句子就是交流。
区分、对应、本体论
我们根据不同的标准和道理划分事物,形成概念:每种语言都以特有的‘任意的’方式把世界分成不同的概念和范畴。动物分成鸟兽虫鱼,一年分成春夏秋冬,这些既不是事物的天然结构决定的,也不是我们任意的分类,是现实引导我们做出了这样的分类。
一种语言把世界大致分解成了特定数量的基本物体和基本活动,而把其他的物体和活动描述为这些基本要素的组合。世上的事情形形色色,花样无穷,怎样分解,才能使有限的成分适当地将它们表达出来,这当然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好在这件事情没有委托给我们一两个聪明人,而是由一个民族数千数万代的人在劳动、交往、娱乐中逐渐形成。
语言和现实的关系。
语言的分解-结合机制构建了“逻辑空间”,世界是在这个逻辑空间中显现的现实。现实世界只有作为诸种可能世界之一才能得到理解,才有意义。事情必须可以是另外一个样子,人才不仅对事情做出反应,而且能够对他有所理解,换言之,事物才能呈现其意义。
真理不止事实,真理是通过事实展现意义 把注意力自限于“陈述的真值”时,我们就已错失了言说的本来面貌。真理总是具有揭示性的。有所言说的话语揭示出某一种尚未得到揭示的东西。
语言与思想
索绪尔有一个论断:若不是通过语词表达,我们的思想只是一团不定形的,模糊不清之物,以及根激进的萨佩尔和沃尔夫假说(Sapir-Whorf hypothesis):语言使用者对世界的看是由其语言形式决定的,语言怎样描述世界,我们就怎样观察世界,这就是所谓的“语言决定论”或“语言牢笼论” Sapir 倾向认为,思想高于语言,不过,就我们所知,言语似乎是通向思维的唯一途径。
卓别林的电影没有语言就不能思考吗,哑巴聋子就不能思考吗?
思想语假说
有些人提出了思想语 language of thought 或 mentalese. 在所有语言之下,有一种思想语,是思想的普遍媒介,是所有人类的普遍具有的表征系统,懂得一种语言就是知道怎样把思想语翻译成语词串以及知道怎样反过来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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